Locked Room

 現在只有某些片刻，能夠好好地聽歌。那片刻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像楔子般撬開儲藏室的門，咿啞一聲，些許的光漏進來，照亮某些事物的衣角，然後.......有時我在外面，有時我在裡面。
 我正聽到這首歌的第二段，楔子敲了兩下。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大家應該相互交好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背後的小提琴彷彿點點頭複述一次。迷離的鍵盤聲則毫不例外地使我心臟痲痺。
 然後我就又聽了好多遍。
 我得承認，專輯中我最喜歡的曲子，就是這首，妥貼的，飽滿的，細膩的，安穩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空氣裡都是情侶的味道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大家應該互相微笑　摟摟抱抱　這樣就好
我喜歡鮮花　城市裡應該有鮮花　即使被人摘掉　鮮花也應該長出來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大家應該相互交好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生命像鮮花一樣綻開　我們不能讓自己枯萎　沒有選擇　我們必須戀愛
鮮花的愛情是隨風飄散　隨風飄散隨風飄散　他們並不尋找並不依靠　非常地驕傲

孤獨的人　他們想像鮮花一樣美麗　一朵驕傲的心風中飛舞跌落人們腳下
可恥的人　他們反對生命反對無聊　為了美麗在風中在人們眼中變得枯萎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專輯在1994年出版。為了這專輯，14年之間我買了兩卷錄音帶跟3張CD。聽壞的錄音帶及CD各一份，遺失的錄音帶及CD各一份。手邊這張CD已經是對岸重新發行的版本。多年來曲子為我描繪的景色是那樣淡漠，如同鉛筆的筆觸，令人喜愛。那清淡的聲響搭得上各式各樣的時光，讓我在巨大的毀壞境地中，默默蹲坐在無底深洞旁邊，感覺細細的沙土的氣味、粗糙的岩壁的冰涼觸感、遠方流雲似有若無的行進、天色些微地轉變，讓我在持續荒蕪的行進之間，嚐到漫長無聊本身具有的韻味，點點滴滴，渺不可言。我對此事一再思索，經常試圖對聽到的事物說點什麼，卻無能為力，只能一次又一次聽著歌，聽著巧妙的節奏，聽著似乎可以咬嚼起來的歌詞，聽著彷彿背對歌手講述自己(或歌手)的故事的小提琴旋律，聽著那中間交錯出來的空白。我待在那空白裡，成為一張擦掉了所有故事的舊稿紙。

 沒什麼可說的。沒什麼想說的了。

 陽光在戶外曲折閃耀，偶而可以照亮室內一小塊方正的空間。我打算把這文章草草結束。腦筋裡卻不斷浮現出過去曾經存在的，自己不可能看見的畫面：我坐在書桌前的背影。我寫著自己反覆犯的錯誤，我寫著沒有達成過的雷同的計畫，我寫了一次又一次，無可救藥。而時間繼續推移，影像層疊。那畫面模糊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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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粗體字為「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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